柘

<吉原游郭屋保镖黑尾铁朗×米商富家少爷月岛萤>

※本章有月岛呕吐表现，请注意避雷※

（十一）

 

本以为没多久就能回到江户，但萤竟前前后后忙碌了两个月之久。在生日前天，萤才终于收到明光的信件，他立刻收拾东西准备回程，因为嫌坐马车太慢，萤干脆背着行李，骑马赶回了江户。

他没有直接回家，而是先绕到了吉原，本想就这样冲到月下屋的门口，可是骑着马在吉原横冲直撞会吓到别人吧，萤还是在吉原门口下了马，心急地牵着马向月下屋走去。

感觉到了吉原的街道和往常不同，萤左右打量，看到一群人从一家茶屋里粗暴地推出一个男人，那男人被打得很惨，身上艳丽的和服也破烂不堪。

眯起眼睛打量着那群人，看穿着像是官府的人。那男人是做了什么坏事才被抓走的吗？怎样都无所谓吧，反正跟自己没什么关系。

萤的心里只惦记着黑尾一人，又加快了脚下的步伐。

到了月下屋门前，门是关着的，萤敲敲门，在门口等待着，却没人出来迎他。直到吉原里吵吵闹闹的官兵都离开了，月下屋的门才轻轻打开。

“月岛大人……”来开门的人是老板娘。

“那个……”

“请先进来吧。” 

老板娘叫店里的姑娘把马牵到后院，请萤进了黑尾的房间。

问起黑尾在不在，老板娘面露难色，向萤说起了藤原夫人的事。

“其实，那位藤原夫人来吉原玩乐的事情败露了……”

萤有些惊讶，因为他从未对别人提起过藤原夫人的事。

“我知道不是月岛大人说出去的，这事只能怪藤原夫人太不小心了……”老板娘说道，“她后来没来过我们店，可是还会去别家店里玩乐。”

这点是萤预料到的，不过能被抓到，只能说明藤原夫人做得太过火了吧。

“之前也说过，吉原和之前不一样了，有专门卖春的男娼店，被官府允许的男娼店只针对男性开放，女人来玩乐，都是在吉原的茶屋，或是我们这样的店里找一些没有挂牌的男人。”

老板娘感叹道。

“总觉得……藤原夫人有些可怜呢，男人可以妻妾成群，但女人却必须为他守身如玉，藤原夫人或许是没办法原谅变心的藤原大人吧……”

这点萤倒是赞同，藤原夫人不像是被丈夫宠着还跑出来浪荡的女人。

“这事虽没闹到满城风雨，但可能是藤原夫人来吉原的频率太高了，上次竟然在吉原跟藤原大人撞到了……”

夫妇两人在吉原碰到？这也太碰巧了吧。

萤的眉毛抽搐起来，不禁同情起倒霉的藤原夫人来。

“之后，藤原大人派人来吉原，‘清理’茶屋和其他店面里卖男色的男人……”

萤的眼睛因慌恐而张大。

“难不成黑尾先生也被……！”

面对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的萤，老板娘摇了摇头，用安慰的眼神看了看萤。

“请月岛大人放心，阿黑没有被带走，这事毕竟是藤原大人的家事，他不想把事情闹大，所以没有一次性将人全部带走，而是采用分批逮捕的方法，还用了很多借口，刚才被抓走的那人，是以侮辱官员的罪证抓走的呢……”

老板娘叹着气，露出同情的目光。

“我让阿黑趁夜里没人的时候逃跑了，但我也不知道阿黑具体去了哪里，他已经离开吉原快有一个月的时间了……”

“但是，逃跑真的安全吗？”萤眉头紧锁，眼神中满是焦急，他一想到黑尾可能会出事，就无法镇定。

“总比待在这里强吧。”老板娘愁眉不展地叹气，“我让他带了些盘缠在身上，应该是足够躲几个月的了，阿黑的身手也不错，在城外的话，他化妆成普通做粗活的庶民，应该不会被抓到才是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其实藤原大人也派人来我们店查过，但我一直都说我们店里没有雇佣保镖，不知道还会不会有人来检查……”

“店里受影响了吗？”

老板娘摇了摇头。

“其实生意方面还好，晚上来玩的客人也有不少……”

萤稍微松了口气，毕竟如果因为黑尾出逃给店里添了麻烦，黑尾一定会特别自责的，萤不想黑尾难过。他想了想，抬头问道：

“穗子小姐，我托人送来的信，黑尾先生收到了吗？”

老板娘点了点头。

“阿黑认识的字不多，所以让我帮忙读了信，因为月岛大人说会回来找他，我让阿黑逃走的时候他硬是不同意……”老板娘无奈地皱起眉头，“我和店里的姑娘劝了他一下午，才好歹说服了他，如果他就这么被藤原大人抓走了，怕是无法跟月岛大人相见了……”

萤低下头，紧紧攥着发抖的拳头。不知道黑尾现在在哪里，但他没被官府的人抓起来真是太好了，以藤原大人会特意来吉原“肃清”的性格来看，那些被抓走的男人多半都是死路一条。

哪怕现在不能相见，如果黑尾在别的地方活着，一定可以再见面的吧。

只要黑尾能平安就好，萤一边在心里祈祷着，一边环顾着这个熟悉的房间。

房间的布置和以前一样，角落里放置着黑尾的红纸伞。

萤看着红色的纸伞，想起了黑尾最喜欢穿的那件艳红色和服。

如果那天晚上没有下雨，黑尾还会过来叫住他吗？如果不是雨夜的话，他就没有让自己来月下屋避雨的理由了吧，如果是那样，他们也没有相识的机会了吧。

陷入回忆的萤呆呆地注视着落寞地靠在墙角的红伞。

“那把伞，可以给我吗？”他向老板娘问道，立刻被应允了可以将红伞带走，萤冲老板娘感谢地行了礼，又嘱托道：

“如果黑尾先生回来了，请转告他，让他去京都，直接到月岛米行找我。”

“月岛大人准备回京都吗？”

“是的。”

“好的，我一定会转告的。”

萤点点头，说了句“有劳了”，便拿着红伞走出房间，到了门口，刚才帮忙牵马的姑娘将马的缰绳交到了萤的手里。

“对了，穗子小姐，现在店里没有男人照应，请务必自己注意安全。”萤接过缰绳，摸了摸马的脖子，跨上马，被老板娘目送着离开了吉原，他心情郁闷地回到家，正好看到明光刚把客人送走。 

“萤？”明光接过了马的缰绳，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，“这么快就到了？”

“嗯，马车太慢了，我直接骑马回来了……”萤将随身的行李递给身边的下人，“对了，我这次就是回来看看，后天就回京都。”

见明光一脸惊讶，萤又解释道：

“哥哥一直在这边的店里，突然换人，有些老客户恐怕会担心……”

“我是觉得把这边的总店交给萤也没问题，”明光挠挠头，不解地看着萤的脸，“萤想留在京都吗？”

“也不是……”

萤垂下眼眸，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“只是想换个心情”。

明光沉默了一会儿，拍了拍萤的肩膀。

“我知道了，萤想去京都，我不会拦着的，如果有什么事的话，哥哥也会帮萤的忙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还有，这次回来，好歹在家呆两天吧，骑马回来也累坏了吧？我叫后厨做些你喜欢的饭菜，总之，今晚就先好好休息。”

“好。”

萤乖巧地答应了下来。

明光没有问起自己要留在京都的原因，让萤松了口气。他洗了澡，和明光一起吃了晚餐，之后就倒在自己的房间，疲惫地闭上了眼睛。

从吉原回来之后他就一直想着黑尾的事，至于晚餐的味道，萤根本尝不出来。如果不是怕明光担心，他一定不会吃晚饭的，可是明光特意让人准备了帝王蟹，萤只好逼迫自己吃了一只。

又在江户留了一天，萤去了趟嶋田屋，向嶋田委托了调查黑尾去向的事，萤收拾了行李，带上黑尾的红伞，坐上马车回了京都。

不知道黑尾现在在哪里，不知道他会不会被官府的人抓住，不知道他有没有好好吃饭，不知道他有没有住的地方。

心里想的尽是这些事，沉重的担忧令萤喘不过气，虽然嘱托嶋田一旦找到黑尾，一定要向他转达来京都找自己的消息，可萤还是无法放心下来。

回到京都，萤只能不停地工作，只要歇下来就开始瞎想，不仅难以入眠，他对食物也失去了兴趣。

可是什么都不吃的话身体早晚会垮掉，萤逼迫自己往口中塞着食物，可惜最终还是全都吐出来了。

身体的状况好像回到了听说黑尾跟女人去了别院的那时，还好躲到了江户，要是这幅样子被明光看到，会害明光哭泣的吧。

嶋田那边寄来了信件，报告了调查的进展，可惜还是没有一丝头绪，不过他有说明被藤原带走的人里没有黑尾，这到让萤稍微放下心来。

可一想到没被藤原带走并不能说明黑尾现在是安全的，脑中便出现了黑尾可能正经历着的各种现况。

有饿着肚子的黑尾，有没有住处的黑尾，有沿街乞讨的黑尾，有被村里善良的寡妇接济了的黑尾……

如果黑尾真的被女人救下来了，即使心里很酸楚，萤也还是觉得这样好过黑尾在外面独自受苦，可是黑尾会不会为了报恩而留在那女人身边呢？

萤又因为这个可能性打碎了家里所有的花瓶。

寒冬的时候，及川带着岩泉来月岛家的京都分店做客，他原本就住在京都，萤刚来京都时，他还过来送过慰问品。

“呀！小月！我来玩了！”

“哦，是及川先生啊。”萤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，然后对及川身后的岩泉礼貌地行了礼。

“喂！为什么对小岩的态度明显要好很多啊！”

及川不满地抱怨着，他身后的岩泉则是很有男子气概地回了礼。

“没有啊。”萤漫不经心地回答，然后将及岩两人请进了店里的接待室。

亲自为两人泡了茶，萤也坐了下来，看着端着茶仔细品味茶香的及川。

“及川先生和岩泉先生一直在一起呢。”

“是啊，毕竟从小一起长大。”及川放下茶杯。

“稍微有些羡慕呢。”

“小月不是也有一个青梅竹马的小跟班吗？说起来，那个雀斑小子没在？”

“我没带他来。”

“咦？为什么？”及川一脸惊讶。

“让山口一直待在京都，他没准会得相思病。”

及川的眼睛闪烁了起来，露出好奇的神色。

“难不成那小子在江户有相好的小情人？”

“谁知道呢，不过留他在江户，也有我自己的考量的。”

“嗯~~？这样啊……”及川玩味地笑了起来，“虽然小月说可能会得相思病的是雀斑小子，但在我看来，已经得上相思病的倒是小月你呢。”

“……”萤吃惊地看着及川，随即便自嘲地笑了，“我看起来像是那样吗？”

“毕竟什么都瞒不过及川哥哥的眼睛嘛，”及川的眼睛犀利地眯了起来，“对象应该是送你眼镜的人吧？”

“咦？”

“从我进来之后，你就把眼镜取下来了，非常仔细地放在了盒子里。”

及川用手指敲敲太阳穴，表情严肃了起来。

“那只是因为这东西很稀有，所以才要珍惜着用吧。”萤故作辩解道。

“才不是呢，你拿眼镜的时候，嘴角露出了一丝寂寞的笑容呢，”及川语气肯定地说道，他走到萤的身边，用力抱住落寞着垂着眼眸的萤，“如果那人不在的话，要不要来及川哥哥的怀抱？我可以好好安慰小月哦！”

“你这么说就不怕岩泉先生生气吗？”

“哼，反正小岩也不喜欢我。”

“……”萤看看他身后眉头紧皱的岩泉，嫌弃地打掉及川的手，以前台有事为借口，撤离了现场。

在他离开招待室之后，房间里果然传来了争吵打架的声音，萤叹了口气，苦涩地笑了。

听到及川和岩泉打架的声音，自己竟然十分羡慕，只要能见到黑尾，哪怕是要跟黑尾打一架，萤也愿意。

晚上跟及川和岩泉一起吃了饭，被及川责备了吃得太少，萤也只是无所谓地笑笑，他知道及川是在担心自己，可萤也毫无办法。他没有当着及川的面把吃下去的东西吐出来，已经用尽全力了。

在送走了及川和岩泉之后，萤终于忍耐不了地抱着铜盆吐了起来。

刚才只吃了几口鱼肉，现在却几乎要把胃液都吐出来了，眼泪和鼻水一起流下，萤抱着铜盆，痛苦地垂着头，呜咽地哭了出来。

黑尾先生。

黑尾先生。

黑尾先生。

好想见你。

萤攥着拳头，想着第一次见面的晚上，那个在手心里笨拙地比划着名字的黑尾，想着叼着烟杆的黑尾，想着说自己头发很美的黑尾，想着依依不舍送自己到吉原门口的黑尾，想着忍耐着疯狂的情欲，温柔地拥抱自己的黑尾……

从和黑尾相识到现在还不足两年的时间，但萤已经将心全部放在了黑尾那里。

为什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呢？他曾在夜里无数次思考过这个问题，但每次都以无法得出答案告终。

或许因为对象是黑尾，心才会心甘情愿被他夺走吧。

如果自己能亲自去找他就好了，哪怕要走遍日本的每一寸土地，也绝对要把黑尾找回来。

可是儿时不都被这样教导过吗？如果走散了，一定要站在原地等待，千万不要乱跑，所以现在的自己也不该乱跑吧？之前的那封信告诉黑尾自己来了京都，如果黑尾没有回吉原，很可能直接来京都找自己。

等到来年的夏天，如果黑尾还没来京都的话，就放下一切去旅行吧。如果能把日本的每个人都问一遍，总会得到黑尾的消息吧。

在一起的时候，因为黑尾的话语和动作，萤能清楚地感受到黑尾对自己的爱意比自己对他的还要浓，可是一旦变成了见不到面的状态，萤又开始担心起黑尾会不会就这样忘记自己来。

拜托你一定要来找我，萤每天都在心底默默祈祷着。他经常会独自一人摸着眼镜的木框，安静地发呆，如果需要外出的话，或是从府宅到店里的时候，无论是晴天或雨天，风天或雪天，萤总会将那把红纸伞带在身边。

因为有了红纸伞，因为那次黑尾将伞借给了自己，他才会有第二次光顾吉原的可能，因为这个可能性，他才和黑尾连在了一起。

哪怕是在夜里，萤也要抱着红伞，蜷缩着身体躺在被子上，仿佛跟自己拥抱的正是黑尾一般，拼命地在红伞上搜寻黑尾的味道。

在将近年末的一天，在萤从店里走回府宅的路上，他在木桥的中间看到一位卖唱的老人。

“白鹭~~在水中~思考~~我和你，诶，那个那个不就是那个嘛，啊啊，小小的，深深~~的感情……”

这曲调跟黑尾曾唱给他的一样。

萤停了下来，双手颤抖着，抱紧了怀中的红伞。

“……请原谅，我这无情的离别，不得不醉着，任性着，诶~~那个那个不就是那个嘛，啊啊~~就这么任性着……”

曲调虽然相同，但歌词却几乎不同，萤睁大泪眼，咬紧了下唇。

老人的歌声还在继续，萤的泪水从眼眶中流下，和老人沧桑的音色和在一起，显得十分凄凉。

“拜托三味线的琴弦，有去无回的书信，若是剪断着琴弦呢？诶，那个那个不就是那个嘛，啊啊，小小的，做些什么吧……”

老人的歌声停止了，可萤的眼泪却停不下来，他用袖子拼命擦着眼睛，抱着伞，不顾形象地蹲了下来。

“请问，”他止不住向外不断涌出的泪水，呜咽着问道，“这首歌的歌词，本来就是这样的吗？”

老人点点头，望向萤的泪眼。

“小少爷，是遇到什么不好的事了吗？”

“我…呜……”萤泣不成声地扶住了额头，“很重要的人…不知道能不能见到了……”

“这样啊，”老人理解地感叹着，重新拿起拨子，摆好了姿势，“还是第一次有人停下来听我唱呢，这也是一种缘分吧，我再唱一首给小少爷打打气吧。小少爷哟，去相信吧，年轻人选择相信总是好的……”

老人拨动琴弦，开始了演唱，他的声音像早已看透世间的一切一般，有种时光流逝的感觉。萤蹲在老人面前，将头埋进膝盖，仔细听着老人的歌声，脑内滚动着的是和黑尾在一起时的每一件小事。

想找一个人，不如在原地等他。

这明明是从小就学到的道理，可仅仅等待就真的能等到吗？只要去相信就可以了吗？

一曲终了，萤抬起头，鼻头和眼睛因哭泣而变得通红，他从袖子中掏出帕子，擦了擦眼泪，又将帕子放回在袖笼中。

站起来，萤取出钱袋，放在老人身边，冲老人礼貌地颔首，转身离开了。

周围的人都在好奇地看着他，或许是觉得一个男人在桥中间哭泣实在是很奇怪吧，不过萤根本无力去在意这些事情，他抱着伞，拖着脚步向住处走去。

之前也想过留在江户，每天到吉原去等着黑尾的，可是那天坐在黑尾的房间里，萤又胆怯了。

睹物思人，那房间里有他和黑尾的所有回忆，如果每天守在那里，萤怕自己会无法忍受。

可是躲到了江户也没好到哪去吧，萤紧紧咬着牙，自嘲着哼了一声，心情沉痛地走进了院子。

女管家美和子小姐迎了出来，低着头向萤询问起晚饭的菜单来。

“随便。”萤故意低着头，掩饰着自己肿成桃子的双眼，还好美和子小姐是位擅长察言观色的老妇人，她没有多嘴，安静地退了下去。

就算准备的晚饭是人间极品的美味，萤也味同嚼蜡，根本品尝不出味道，吃进去也还是会吐出来，可又不能不吃。

果然，拼命往口中塞食物的结果又是抱着铜盆吐了。

要是当初把黑尾从吉原带走就好了，可是因为穗子小姐那边一直没有合适的保镖替补，黑尾就无法离开月下屋。

所以，对黑尾来说，自己和穗子小姐，他还是更重视穗子小姐吧。

这么悲观地思考着，萤又吐了起来，明明知道自己没必要特意跟黑尾的家人比较，可现在又无法停止胡思乱想。

如果数月后，或者数年后，吉原恢复了平静，黑尾可能会回到吉原，留在穗子小姐身边，不会千里迢迢跑到京都来见自己吧。

早知道应该留在江户的，就算是每天都要跑去吉原，对于现在的萤来说，也是极其珍贵的幸福。

可如果藤原大人一直不放弃搜捕呢？出于考虑，让黑尾来京都还是更为安全吧。想在江户查出黑尾的存在很容易，但黑尾到京都以后，藤原大人也没有心力特意派人跑到京都搜捕了吧。

萤放下铜盆，示意美和子小姐收拾下去，漱了口，摇摇晃晃地回到了房间。

像现在这样每天跟机器一样工作着，也几乎什么都没吃，睡不着觉，竟然还能撑好几个月。感叹着人类的顽强，萤在疯狂想念黑尾的思绪中，熬过了这个冬天。

春雨降落，院子里的樱花树已经生机盎然地长出粉红色的花苞。萤望着樱花树，双手合十，站在树下闭上双眼。

希望能快点见到黑尾先生，希望黑尾先生平安无事。

虔诚地许过愿后，萤看看满树的花苞，走回了房间。

还有三个月就入夏了，要是再等不到黑尾的话，就按之前决定的离开这里去旅行吧。

如果原地等待没有结果，他想要主动寻找。

带着红伞如往常一样去了店里，一直忙到了晚上，外面又下起雨来。关了店门，萤在门口伸出手，感受着落在手上的冰凉雨滴，撑起了红伞。他眼神放空地走着，脚踩进水坑也不在意，过了几个路口，萤在府宅附近的道中站住了。

迎面走来一个高大的男人，萤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，双肩开始发抖。

因为雨的关系，男人黑色的头发湿着垂了下来，遮住半面脸。他走到萤的身边，看着萤一脸呆然的模样，嘴角勾起，露出苦涩又妖艳的笑容。

“小少爷，雨这么大，让我躲躲雨吧。”

萤拿着伞柄的手哆嗦起来，当伞快因拿不住而掉落下来的时候，男人一把接过了伞，另一只手将萤搂进怀里，把萤护在了伞下。

“让我避雨的话，我会做好吃的樱饼和草莓大福做谢礼哦。”

男人微笑着看着萤，而萤却已经快哭出来了。

“……我好像的确有些饿了。”

萤颤抖着说出这句话，而为他撑伞的男人露出了心痛的表情。

“抱歉，萤，让你久等了……我…回来了。”

唇被男人吻住了，萤的眼泪顺着张大的眼睛流了下来。

“欢迎…回来……”

哽咽着说出这句话，确认了那唇的温度的确不是幻觉，萤一直强撑着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，长期没有营养支持的身体脱力地向后倒去。失去了意识，萤沉浸在重逢喜悦的梦中。而颤抖着接住萤，抱着他单薄身体的黑尾，双眼瞪得比掉在地上的纸伞还要红。

雨声被撕心裂肺的喊声盖过，全世界仿佛只剩下一个面色惨白的男人拼命呼唤萤的声音。

END？